皮城女警,凯特琳
“要想成为最好的猎人,就要设想自己是猎物。”
坚决果断、老练机智的凯特琳是进步之城皮尔特沃夫的一名警长。她凶猛睿智,带着强烈的正义感,对法律绝对忠诚,一杆华丽的海科斯科技步枪不离身侧。她既是一名耐心的猎人,也是城中大小罪犯的灾星。
凯特琳出生在皮尔特沃夫一个有钱有势的海克斯技工之家。虽然她很快就领会了城市居民的社交礼节,但闲暇时光却更喜欢前往城市南部的荒野。她既能够融入皮尔特沃夫的上流社会,又能在森林的泥地里追踪野鹿的足迹,不过凯特琳年轻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皮尔特沃夫城门外度过的。她能够追踪天上飞翔的鸟儿,也能用她父亲的比尔吉沃特毛瑟枪一发子弹命中三百码开外的野兔,专打眼睛。
要说凯特琳最强的武器,倒是她的智慧和求知欲。她以父母为学习的榜样,而她的父母也潜移默化地教她明辨是非的道理。虽然家族的工程技巧让他们的生活富足殷实,但她的母亲却时时警告她,皮尔特沃夫充满了诱惑,镀金裹糖的花言巧语可能会令最仁慈的心也变得冷酷无情。凯特琳并没有将母亲的警告放在心上,因为皮尔特沃夫对她来说是一座无比美丽的城市。每当去过世界上其他地方,她都会更加珍惜故乡的秩序井然。
所有的一切,都在五年后的进化日那天被改变了。
凯特琳从一次郊外远足回到家,结果发现家里被洗劫一空。家里的仆人全都被杀,他的父母消失得无影无踪。凯特琳把家里安排妥当以后,立刻启程寻找自己的双亲。
在城市的街巷中寻找隐藏起来的猎物完全不同于在野外狩猎,不过,凯特琳依然一个接一个地找到了闯入她家的人。这些人全都不知道自己雇主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们会使用首字母“C”作为身份代号。这个线索最后带凯特琳来到了一个秘密海克斯科技实验室,她的父母正被关在那里忍着死亡的痛苦被迫为敌对的集团工作。凯特琳救回了自己的父母,皮城守卫们也根据凯特琳提供的信息逮捕了策划绑架案的敌对家族首脑。她和父母回到了家,开始重建他们的生活,但凯特琳的内心发生了重大改变。
她亲眼看到皮尔特沃夫有可能会成为险恶之地,野心和贪欲几乎就像是走投无路的凶猛野兽。在她自己调查的过程中,凯特琳看穿了进步和科学的虚伪表象。她看到了无助的人们,看到了迷失的灵魂和孤单的个体。她还看到自己有能力帮助他们。虽然她深爱着父母,但凯特琳并不想继承家业,成为一名工匠,而是想在这繁华的大都市中另谋生路。她开始做起类似私家侦探的工作,利用她高超的狩猎技巧寻找失踪人口或者寻回被偷的财产。
在她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凯特琳的父亲送给她一杆海克斯科技精工步枪作为礼物。这把武器堪称绝品,专用弹药提供更好的稳定性,比凯特琳拥有过的任何步枪都更精准。这杆枪还可以自由改装,发射许多种不同类型的弹药。从此之后,凯特琳只要外出办案就一定会带着它。
凯特琳对皮尔特沃夫的隐秘角落和秘密通道了如指掌,就像她小时候能对丛林小路熟记于心一样,因此她不仅靠这份工作赚取了体面的收入,而且还让她接触到了许多不同的阶层和社会群体。凯特琳的工作让她遭遇了许多离奇的事件,这也让她掌握了许多第一手资料,特别是关于未经验证的海克斯科技和离经叛道的炼金科技开发成果。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她很快就闯出了名声,人人都知道无论琐事还是奇闻,要想找人帮忙就去找凯特琳。
由于凯特琳接手了一起海克斯科技装置失窃案及其连带牵出的故意伤害案,外加一系列儿童绑架案,她与一位皮尔特沃夫守卫的探员合作调查。这位探员和她一样也偏好接手离奇的案件。尽管线索一天天地变得更加渺茫,凯特琳并没有放弃。她就像小狗追着骨头一样追查案件的线索,最后终于水落石出。凯特琳和那位守卫追查到了一名被自己的身体情况逼得丧失理智的炼金科研者,手下雇佣了一群逃出管控的精神病人。与这群疯子血战之后,凯特琳和那名守卫终于解救出了失踪的儿童。二人私下的庆功酒上,他邀请凯特琳在皮城守卫中担任警长。一开始,凯特琳拒绝了,但最后她意识到,有了皮城守卫的资源,她有可能会离那个神秘的“C”更进一步,这是她家庭遇袭案件中唯一的漏网之鱼。
凯特琳现在是皮尔特沃夫守卫力量中备受尊敬的长官,守护着进步之城的秩序——重点照顾那些胆敢挑战海克斯科技底线的狂热工匠。她最近找到一位来自祖安的新搭档,急躁鲁莽的蔚。这对不可思议的组合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又究竟为何能够如此高效,一直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更是她们的同事在酒过三巡后的谈资,甚至就连那些被他们送进牢房的嫌犯也感到十分好奇。
追逐的律动
日之门关闭以后,钟声已经过了三响,但皮尔特沃夫依然熙熙攘攘——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凯特琳沿着发条步行街急速奔跑,在午夜狂欢的人群之中疯狂穿梭,无暇欣赏街边装潢时髦的咖啡店和小酒馆。晚餐会所纷纷打烊,附近画匠游乐场里的戏院也正是散场的时刻,所以很快这条街就会非常拥挤。如果他们无法在几分钟内抓住德瓦基,就相当于已经让他溜了。
“看到他了吗?”穆汉在后面大叫。
“如果我看到了,他脑袋就已经开洞了。”
凯特琳肩上背着她的海克斯科技步枪,子弹已经上膛,随时可以开火,但她需要首先找到目标,手头这个德瓦基简直比泥鳅还滑。他已经劫了三个家族的工坊(目前发现的是三个),前后时间不到五周。凯特琳怀疑他与另外两起案件也有关。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所以她和穆汉一直都在盯着默里奇家族的工坊,果不其然,德瓦基现身了。不过他们发现他的时候距离很远,当时城市照明工人正在点亮街上的路灯,凯特琳透过街对面咖啡店的玻璃中的倒影认出了德瓦基。在目光接触的瞬间,德瓦基也认出了凯特琳,随后开始像受惊的码头耗子一样拔腿就跑。
凯特琳一个侧身滑铲,在路口处急停下来。头顶上路灯玻璃罩里的火苗发出温暖柔和的光,映出了周围行人吃惊的表情。她浅蓝色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来回扫视,寻找德瓦基的轮廓。
一个年轻人穿过街道向她走来,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他向凯特琳招了招手。
“你是不是在追人?”他问。“一个带着大帽子的?”
“对,”凯特琳说。“你看见他了?他往哪儿走了?”
年轻人向左边指了指,说道,“往那边,跑的可快了。”
凯特琳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兴高采烈的戏院观众们从画匠游乐场的方向涌出来,中间还夹杂着饮料货摊小贩和搔首弄姿的站街女。穆汉终于追上来了,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他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蓝色的制服跑得歪歪扭扭,帽子也被刮到了脑袋后边。
“我就说他会躲进人群里。”他在喘息的的空隙插了一嘴。
凯特琳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热心的路人。他身上的衣服用的是上等布料,量身定做,肯定价格不菲,不过袖口和手肘却已经开线磨损。她的目光充满怀疑,这是上个季度的流行色,领口的款式也是一年以前的了。
是个有钱人,不过风头已经败了。
穆汉面向人潮涌来的方向说,“走了,凯特琳!再不走就跟丢了。”
凯特琳单膝蹲下,从另一个角度平视这条街道。鹅卵石路由于傍晚的细雨而变得湿滑,路面上全是脚印。从这个角度,她在鹅卵石表面找到了一串厚重的脚后跟的印记,只有快速奔跑的人才会留下这种脚印。不过脚印并没有向左走,而是指向了右边。
“德瓦基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胡说八道?”凯特琳问面前这位穿着过时的年轻人:“如果一块金海都不到你就亏大了。”
年轻人举起一只手,得意地说,“其实是五块。”话音刚落转头就跑,大笑着钻进了人堆。
“搞什么…?”穆汉话音未落,凯特琳就扭头跑向相反的路。她或许耽误了宝贵的几秒钟,不过她现在已经确切知道德瓦基的目的地了。她很快就将穆汉甩在身后,这位慢半拍的搭档是个美食家,每次地区总督送来妻子自制的点心慰问大家,他都是吃得最欢的一个。
凯特琳跑进了一条蜿蜒的小道,她选的路径都是厂房高墙中间很少有人走的狭窄小巷。她横穿过人流密集的大街,被她擦到的几个人纷纷发出不满的叫声。她逐渐接近皮尔特沃夫正中间的大峡谷,街道也逐渐变窄,不过她打赌自己对于皮尔特沃夫捷径的了解一定能够胜过德瓦基。经过十多个拐弯以后,她来到了一条沿着峡谷修建的蜿蜒起伏的鹅卵石路。当地人把这里叫做空投街,因为街的尽头坐落着轰鸣的海克斯压力运送机,会一直运作到深夜。此刻,运送机正蹲在阴影中。
铁架舱还没有打开,菱形的铁栅栏交叉紧闭。十五个祖安人全都酩酊大醉,聚在售票亭旁边。凯特琳要找的人不在其中。她侧身蹲下,将步枪的枪管靠在一个板条包装箱上,木板上印着米达尔达集团的商标——毫无疑问是赃物,不过现在没时间开箱了。
凯特琳用大拇指将步枪的主开关拨到竖直位置。后膛发出一声柔和的音符,她已经准备好进入射击姿态。她抽出枪托,紧紧抵住肩膀,脸颊贴在胡桃木的衬板上,睁着一只眼,透过水晶镜片观察。
她并没有等太久。
德瓦基掠过墙角,长长的大衣下摆在身后飞舞,高高的帽子让他的剪影独一无二。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显然是认为自己已经甩开追兵了。提着厚重的铜角皮箱的,是他的金属增强手爪。蔚曾经提过,那是他年轻的时候在祖安接受的某种秘密强化改造。
凯特琳瞄准了那个丑陋的机械义肢,扣动了扳机。一股炙热的橙色火焰从枪口喷出,德瓦基的手瞬间炸裂消失。他失声尖叫,倒在地上,帽子从头上翻落,皮箱也掉在地上。德瓦基抬头张望,眼中充满痛苦和惊恐。他看到了凯特琳,想要转身逃跑,但凯特琳早已料到。她用大拇指拨了一下后膛上的开关,再次扣下扳机。
这一次子弹击中了德瓦基的后背,随后炸开形成一张电击绳网。德瓦基背弓反张,失足跌倒,在地上不停地抽动。凯特琳关闭了步枪的电源,重新背到肩膀上,向地上的德瓦基走过去。电击绳网的效果正在减弱,但他一时半会依然无法站起来。凯特琳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皮箱,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啧声。
“咋-咋…咋?”德瓦基一边抽搐着一边问道。
“咋知道你会来这?”凯特琳问。
德瓦基点点头,动作僵硬滑稽。
“你之前偷的东西全都没什么道理,但如果把所有东西都凑起来的话,你似乎是在收集各种零件,想要制造某个版本的维什拉海克斯乙烯火枪”
她在德瓦基旁边蹲下,一只手扶住他僵直的身体。
“我们都明白,那东西太危险,不合法,对不对?城里没人敢动那种明令禁止的海克斯,不过其他地方的人,可能是诺克萨斯?他们肯定很舍得花钱吧,我猜。唯一能把那种东西运出城的人,就是祖安那些不露头的走私贩。天色这么晚,这里是唯一一条还能去祖安的路。我一发现你不打算在皮城过夜,那么剩下要做的只不过是比你早一步赶到,守株待兔。所以咱俩要好好谈谈了,跟我说说你家主子是谁。”
德瓦基没有回答,凯特琳轻笑着抓住他的身子。
“帽子不错,”她说。
皮城执法官,蔚
“你喜欢正中眉心还是正中下怀?等等,我有两个拳头,一样来一个吧!”
蔚曾经是祖安黑街上的破坏分子。她性格急躁、脾气火爆、凶神恶煞,对权威满心不屑。蔚从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所以练就了一身生存的本能,也培养了一种恶毒刻薄的幽默感。现在,蔚与皮尔特沃夫守卫一起合作,维护着皮城的安宁。靠着她手上的一副巨型海克斯科技拳套,无论是铜墙铁壁还是心理防线都不在话下。
蔚几乎没有什么儿时的回忆,能记得的片断也让她不堪回首。她跟着地下帮派混大,很快就学会了利用头脑和双拳生存下去。一副钢筋铁骨也同样关键,每个遇到过蔚的人都会见识到她用蛮力或者言辞摆平麻烦事的本领。当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前者。
蔚年轻时,身边的老人们对她的父母和她的出身一概不知。大多数人都猜测她的父母死于一次工业事故,可令人唏嘘的是,祖安的工业事故根本是家常便饭。有些老人说,自己依稀记得蔚来自“希望之屋”。那座破旧的孤儿院,就缩在祖安满是洞穴的悬崖岩壁之中。还曾有一个出名的地沟疯子打手在临终前说蔚是他捡回来的,当时她躺在一个双人摇篮中,被遗弃在一座炼金实验室的废墟里。最后,蔚放弃了任何追寻自己父母的打算。她开始懂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蔚逐渐在这座地下城市的黑帮中崭露头角,而关于她身世的传闻也开始层出不穷。粉色的乱发让蔚成为祖安的大街小巷中最容易辨认的身影;被愤怒的店主追赶着,奔跑穿过边境市场的闪光拱廊;或者大摇大摆地走在窄巷的缤纷集市上;又或是搭上海克斯压力运送机的顺风车前往皮尔特沃夫。只要有什么谋划中的抢劫或者酝酿中的骗局,就一定有蔚的一份。虽然她是出了名的爱惹事,不过她却严格遵照自己的准则:偷东西不能让人倾家荡产,伤人不能滥伤无辜。
随着一天天长大成熟,蔚组建了自己的帮派,孩童时的小打小闹终于变成了成人间的横冲直撞。她蛮横无理、暴虐乖戾,对拳头的热衷依然超出常人。虽然她总是能在争端中坚持到最后屹立不倒,但却经常鼻青脸肿、新伤不断。多年的帮派生涯让蔚结识了窄巷外围一家酒吧的老板,两人也成为了要好的朋友。酒吧老板成功地劝化了她那些可能导致自我毁灭的危险倾向,还巩固了蔚的行事准则,让她学会如何在战斗中进行自控,甚至还教会了她如何疏导心中难以平复的愠怒。
虽然酒吧老板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引导着蔚,但是她的帮派一直都在祖安翻江倒海,因为炼金男爵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知道蔚和她的手下能够派上用场。蔚很快闯出了名号,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从来不会多问。虽然犯罪生涯是她生活的全部,但仁义道德却开始愈加频繁地拷问她的良心,因为她没法回避的是自己和其他帮派所造成的破坏。
压垮蔚的良心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次与其他帮派合作的抢劫行动,目标是一家最近挖到富晶矿脉的炼金科技采矿设施。蔚在酒吧里听到了矿工的聊天,得知了一批矿石的付款时间,于是开始酝酿劫走矿主的钱。她的计划需要更多人手才能执行,所以蔚不得不找来了坊木魔鬼帮一起行动。计划原本进展顺利,可没想到魔鬼帮的老大操纵一具炼金动力采矿魔像,用爆裂铁拳杀掉了矿主。他的小弟们则把矿工都赶进了矿洞,然后炸毁了出入口,最后还超载了采矿魔像的系统想要杀人灭口。这种草菅人命和肆意破坏的行为让蔚怒不可遏。好好的一次完美犯罪,却被这群疯子全毁了!
魔鬼帮拿上自己那份钱逃跑了,但矿工们全都被困在地下,很快就会窒息而死。蔚无法见死不救,于是迅速赶在魔像系统超载爆炸以前将它的动力拳套带在了自己手上。拳套的腕关节死死咬住了蔚的手臂,但她强忍着剧痛,硬是将出入口打通了一条路,将矿工们救了出来。
矿工们得救以后,蔚和她的手下拿着剩下的钱溜之大吉 。第二天,蔚登门拜访了坊木魔鬼帮。动力拳套依然戴在她手上,她独自一人用拳头好好教训了整个帮派的人。时至今日,祖安的帮派之间依然流传着那一天的恐惧。这次矿洞抢劫彻底唤醒了蔚的良心。从那以后,她发誓只和自己信任的人合作。她收下了那幅爆裂铁拳,并将其优化改造,让她在使用的时候不那么灼热,而且可以打破任何看似坚不可摧的宝库,可以夺走重兵押运的钱财、科技、以及任何她想偷的东西。
在一段动乱时期,蔚从祖安城中消失了,当时祖安和皮尔特沃夫之间的关系极为紧张。帮派之中有传闻称蔚死在一次祖安城中心的大爆炸事故中,但也有人说她逃亡到了远方的岛屿。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人们全都瞠目结舌:老饿鬼疤被人一锅端了。这个帮派的连环谋杀案已经做到了皮尔特沃夫,最后引来了皮城警长——和她的新朋友,蔚。曾经的祖安帮派老大现在受雇于皮尔特沃夫守卫,而且她还进行了硬件升级。她将原来的炼金动力拳套换成了一副原型海克斯科技拳套。她似乎还变得更成熟了,就像是见证并经历了许多事情而后蜕变重生。祖安街巷中的那个先动手后动脑的蔚依然留着自己的影子,不过她现在已经成熟了一些,而且也看清了自己曾经的那条道路只有一个结局。
没人知道蔚和凯特琳的合作是怎么开始的,两人背后的秘密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不过考虑到皮尔特沃夫最近出现的犯罪高峰,人们普遍猜测她们的联合是被第三个人促成的,那个来自祖安的青发小疯子。
审讯记录 101
蔚一边忍着哈欠,一边穿过了皮城司法厅当中的镀金房间。日出还没到一个小时,这里还很安静。几个熟睡的醉鬼被关在拘留室里醒酒,听说还有几个炼金增强过的小流氓被关押在戒备更森严的地下牢房里。她稍后再回来问话,看看他们在皮尔特沃夫搞些什么勾当。
她活动了一下肩膀,一整夜的值勤让她浑身无比酸痛僵硬。今天的夜班格外漫长,她的小臂被动力拳套夹得生疼。她一心想着回家脱下拳套,把手放进冰水里,或许再来上一两杯烈酒,最后蒙头睡上一觉。但传声管里的凯特琳不停地命令她抓紧时间立刻前往区部。蔚竖起一道剑眉,将信息扔在一边,歇了一小时,然后走出自己狭小凌乱的家,离开裁缝区,前去回应凯特琳的召集。
“喂,哈克诺,”她抵达牢房,向前台的文员打招呼。“什么事让凯特琳这么急?我正在做春梦呢,里面有——”
“行了行了,打住吧,” 哈克诺头也不抬地说道。高高的写字台上,他的手指正在逐行核对晚间押进来的犯人名单。“我没心情听你胡扯。”
“真的不想?”蔚笑着说,附身趴在他的桌子上,将一缕粉色的头发从眼前吹开。“这次有剧情的,什么都有。”
“真不想。”哈克诺眼睛看向别处,伸手递出名单。“凯特琳和穆汉昨晚押回来一个海克斯科技小偷。他一句话都不肯说,不过凯特琳觉得你可能有方法。”
蔚挑起一撇弯眉,扫了一眼名单。
“德瓦基?小朋友太淘气了,”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一个白眼,五指合拢攥成一个拳。“是的,我以前认识德瓦基。我会让他开口的。”
哈克诺摇摇头说,“听好了蔚,我不想再去叫外科医生了。他在检察官面前要能说话,凯特琳要求的。”
“那她人呢?”蔚问。“见个面打个招呼都不想?”
“她追着一条线索去了码头,”哈克诺说。“她说她相信你能自己一个人处理好这桩事。你说对吗?”
“没错,”蔚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地走向牢房。“德瓦基在几号间?”
“六号。别忘了,他要能说话!”
蔚点点头说,“行,行。”
她走到六号间门口,打开了插栓。一般情况下都会有另一名守卫把守牢门,不过蔚不需要任何后援。她很早以前认识德瓦基,甚至在和坊木魔鬼帮闹僵之前还曾与德瓦基合作过几次。他是个扒手,不是打手。如果跟这样的瘦子见面还需要身后有人看门,蔚就该考虑换个工作了。
德瓦基坐在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草草切割过的大石头。他背靠着墙,紧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其中一条胳膊蜷缩在身侧,整只手掌齐根消失,手腕缠着绷带。他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瞬间目瞪口呆。
“蔚?”
“皮尔特沃夫的条子,”她一边说,一边像小姑娘一样行了个礼。虽然处境不妙,但德瓦基还是她逗笑了。“你的手怎么了?”
“你们的混账警长开枪打的,”他说。“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我升级了,”蔚一边说一边举起了她的海克斯科技拳套。她向德瓦基展示了拳套的各个角度,拳套发出着微弱的轰鸣声。“高度自定义,可根据需要调整出力强度。有了这对宝贝儿,我能打穿任何一堵墙。”
“嗯,黄道地库的事我听说了,”德瓦基泛起了一丝惬意的微笑,似乎正在和他聊天的是从前的那个蔚,窄巷里的蔚。他还没有完全明白,现在的蔚已经今非昔比。
德瓦齐举起那只没了手的胳膊:“我也要升级。这只手原本是布铜吉奥家最顶尖的义肢。你们警长有必要这么绝吗。”
“你可以给她开个罚单啊,”蔚说着,两步走近,将德瓦基提到了半空中。她回身把他摔向墙角,伴着骨关节的咯咯声,墙角腾起一股泥灰。
德瓦基瘫倒在地,惊恐地喘着粗气。“他们一直都在扮好人,突然就派你来了?什么情况?”
“派我来就说明跟你好好说话不起作用,小朋友,”蔚一边说,一边开始给拳套充能。“我会用这对宝贝儿在你身上好好地发泄一通。除非你肯回答我的问题。”
“喂,等一下!蔚,你要干嘛?”德瓦基颤抖地说,一边伸出剩下的那只手挡在面前,一边踉跄地想要站起来。
“我要拷问你,看不出来吗?”
“可是你还什么都没有问啊!”
蔚把脑袋歪到一边。“是哦,好像我应该先问问题。”
她伸手把德瓦基拎了起来让他站稳,捏住他肩膀的手指逐渐施压。
“说吧,偷走的海克斯科技要找谁销赃?”
德瓦基表情痛苦,但并没有回答。
“拜托,这点疼算什么,”蔚一边说,一边松开他已然淤青的肩膀。“你想不想见识一下,被我用正常力气捶过的脸是什么模样?”
“别!”德瓦基失声大喊道。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敢。”
蔚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再打一拳。然后她笑了,这个表情给德瓦基带来的恐惧远远超过了铁拳本身。
“我们假设一下,如果窄巷里有一个说法,说这几年来你一直在出卖同伙,你说会不会很难看。”
“什么?”德瓦基又痛又怒,声音发颤地叫道。“我没有!”
“都说是假设啦,”蔚说,“不过底下的人我该认识的都认识。如果我放出话去说你是皮城守卫的污点证人,许多人都会信的吧?”
“如果那样我隔天就没命了。”德瓦基抗议道。
“你终于开窍了,”蔚说。“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跟他们说你一直抗拒从严。我甚至还会给你打个熊猫眼,让你看上去像是被严刑逼供的样子。”
德瓦基的肩膀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余地了。
“好吧,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很好,”蔚说。“很大的进步呢。”
发条魔灵,奥莉安娜
“飞蛾破蛹而出之时,是否还保留着蠕虫的回忆?”
奥莉安娜浑身上下全部由发条和齿轮构成,本身就是一个科技的奇观,但她并非生来如此——她也曾是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普通女孩。奥莉安娜出生在皮尔特沃夫,由于患上不治之症,日渐衰竭的五脏六腑被逐步替换成了精密的人造器官,最后彻底变为机械之躯。她最亲密的伙伴是她自己制作的球形机械体,为她提供保护和陪伴。奥莉安娜总是在思考内心的自我,探究外部的世界,寻找自己存在于世的最终归宿以及真正的意义。
奥莉安娜在皮尔特沃夫的富人区长大,从未遭遇过社会上的任何残酷和不公,而她无微不至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发明家科林·李维克。他的设计的物件精巧缜密,精雕细琢,即使是那些身体健全的人,也会安装他制作的发条动力增强装置。主顾们全都信誓旦旦地表示他的作品能带来不可思议的真实触感,就好像他将魔法融入了齿轮和零件之中,浑然天成。
年轻的奥莉安娜想要学会父亲的手艺,因此成了他的学徒,夜以继日地研习训练。她的父亲虽然天资聪慧,但却内向安静,全靠奥莉安娜与顾客进行沟通介绍。善于倾听而又和蔼可亲的她很快就成为了这个家庭作坊的门面。
虽然奥莉安娜的活动范围很少超出自己家的街区,不过她倒是经常会偷偷跑到戏院里,观赏舞蹈演员们用旋转、跳跃所演绎的诗和远方。她在那里看到了波澜壮阔的史诗冒险:一位年老的法师在沙漠中寻找轶失百年的咒语;一位美丽的女士在一座魔法丛林中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块石头;一名虔诚的朝圣者为了寻求重生而去攀登一座险恶的巨峰……还有更多更多的故事传说,远渡重洋前来,震撼着她的想象。
戏里的故事传说让奥莉安娜如痴如醉,她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亲自造访那些遥远的地方。她会坐在戏院的前排包厢,仔细观察舞蹈的每一个细节动作,然后回到父亲的工坊中制作人形玩偶,重现戏中的舞蹈。
那是原本平静的一天,奥莉安娜为一位老妇人安装了机械义手,这位病患随口提到了祖安最近发生的一起惨烈的事故。祖安是皮尔特沃夫正下方的地下都市,最近发生了一次爆炸事故,释放出了大量的剧毒气体,污染了附近的街道。如果吸入毒气以后得不到及时救治,人体内的各个器官就会被腐蚀,最后缓慢又痛苦地死去。所有受到感染的人全都被集中到了祖安中心的医疗营地。
奥莉安娜认为她和父亲的技艺能够帮助那些深受毒害的人,所以她恳请父亲下到祖安帮助那些受害者。科林知道,暴露于这种毒雾之中实在是太危险了,因此他禁止自己的女儿前往。但奥莉安娜并没有被轻易说服,天还没亮,她就偷偷跑出了家,带了尽可能多的呼吸器,自己也佩戴了一副保护面罩,然后乘坐海克斯压力升降机潜入了地下深处的祖安。
奥莉安娜被眼前的残破场面震惊了,爆炸发生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街上的行人笼罩在浓密的剧毒烟雾中,脸上最多只用一块油渍斑驳的破布遮盖。她这一生中从未见到过如此痛苦的场面。奥莉安娜加入了一组志愿者的行列,照料那些受到毒雾影响最深的人。她每天晚上都回到这里帮忙,修理损坏的呼吸设备,为病患安装气管过滤器,让他们可以在毒雾中正常呼吸。
奥莉安娜把所有呼吸器全都分发完毕之后,却又看到了一个幼童正在痛苦地喘着粗气。奥莉安娜想都没想,立刻把自己的过滤面罩摘了下来给那名幼童戴上,自己只用一块手帕遮脸。没过几天,奥莉安娜就病倒了,即使是家中的洁净空气也让她呼吸困难。她的肺部已经被腐蚀,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煎熬,她自己也无法逃脱毁灭的命运。
看着自己的女儿病入膏肓,科林将全部心血都投入到了他此生最伟大的项目中:用机械自动化替代品取代女儿逐渐销蚀的肺脏。科林动用了最先进的生物机械过滤材料,这些都是为那些出价最高的顾客预留的上品。经过数周夜以继日的开发,一件精美的机械发条作品诞生了,科林把它安放到了奥莉安娜的胸腔中。为了防止奥莉安娜再次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科林为她的肺安装了一个特殊的驱动装置,只有他才能为奥莉安娜拧紧发条。人工机械肺运转正常,很快,奥莉安娜就可以回到店里继续帮忙了。
可惜的是,奥莉安娜的好运并没有持续太久。健康的生活只过了几个月,凋零和萎缩还是蔓延到了其他脏器,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奥莉安娜和她的父亲一起没日没夜地开发各种人体器官的机械发条替代品,每当她身体里某个部位衰竭枯萎,就会被替换成机械装置。
奥莉安娜正常的人体结构已经被彻底改变,因此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时间越久,她体内的齿轮和轴承就越多。她依然保留了大部分作为人类的记忆,但她的感觉却与记忆中的自己产生了奇怪的距离。她的父亲也注意到了这种改变,奥莉安娜有时会听到他在深夜啜泣。她的父亲为了让她开心起来,经常带她去戏院看戏。但奥莉安娜总是看到一半就起身离场,说她已经对这出戏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眼看着女儿原有的个性逐渐丧失,科林试图帮助奥莉安娜回忆起曾经的记忆和动作习惯。每当她的行为与以前的习惯偏离太远,他就会提醒纠正。奥莉安娜遵照了他的指导,不过却越来越反感他的干涉,因为她只想单纯做她自己。
不到一年的光景,奥莉安娜已经完全变成了机械之躯,只有她的心,奇迹般地躲过了毒物的污染。
在奥莉安娜每况愈下的这段时间里,科林唯一关心的就是他的女儿,冷落了许多富有的客户,也丧失了来自这些客户的光顾和消费。没有了经济来源,奥莉安娜和科林不得不变卖家产,搬到了地下城市祖安居住。他们在峡谷半腰的位置开了一家店,下面就是一个炼金科技实验室,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生意:改造呼吸设备,过滤臭名远扬的祖安灰霾。
奥莉安娜制作机械发条器材的技艺比以往更加精湛了,因为她的双手不再会因为精密的操作而感到疲劳,她的机械思维也不需要睡眠休息。她不需要任何测量设备,只要看一眼就能立刻推算出准确的长宽高尺寸,几秒钟之内就能完成原本需要数小时的复杂计算。奥莉安娜还学会了保养自己的身体,滴加润滑油、换掉旧零件、修理卡死的发条齿轮等。不过当她失去力气的时候,依然需要靠父亲给她拧紧发条。
她体内的轮盘和齿轮永不停歇地运转着,但奥莉安娜却经常感到失落,因为时间似乎永远都停在了这一刻——至少是她的时间。斗转星移,她父亲的额头又多了几道皱纹,几缕银丝爬上了双鬓,但奥莉安娜的齿轮却一如既往地运转着,她自己也感觉不到任何改变。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生命是否会永远这样一成不变地继续下去,同时也为自己永远无法体验的那些事物而感到失落。
因为大多数祖安人都已经习惯了呼吸炼金废气污染的空气,所以人们只会偶尔前去科林的工坊,他们的经营开始变得惨淡。屋漏偏逢连夜雨,自从他们搬到祖安以后,科林就开始出现剧烈胸痛的症状,必须经常卧床休息。
一天,奥莉安娜遇到了一个地沟顽童,在他们的店铺门口晃来晃去,于是她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为他制作了一个机械人偶。上紧发条以后,这支小小的发条先生可以轻抚帽沿鞠躬致敬。小男孩高兴极了。奥莉安娜发觉,祖安的生活缺少的正是这种喜悦,所以设计了许多精致的人偶。在一个单纯注重实用性的地方,她制作出的精美工艺品给许多祖安人带去了微笑。人偶供不应求,科林工坊的名气大增。终于,他们又可以买得起更加昂贵的材料,甚至是稀有的海克斯科技水晶。
树大招风,慕名而来的并不都是是客人。派特罗克·格莱姆是一位穷凶极恶的炼金男爵,他雇佣的混混某天突然拜访,强行向科林提供保护,免遭盗窃、敲诈和破坏,不过需要上缴保护费。科林回绝了他们,认为面对不法行为应该挺身反抗而不是逆来顺受。但就在当晚,科林的商店遭到了洗劫,所有钱财一扫而光。于是奥莉安娜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制作了一个看家护院的工具:一个黄铜打造的球体,可以放出能量波对目标造成巨大痛苦。科林发现这个球体会自动协助奥莉安娜工作,似乎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看不见的连接。
科林的健康状况继续恶化,奥莉安娜不得不购买昂贵的滋补品缓解他的痛苦。她尽最大努力照料病榻上的父亲,但最后一位祖安的外科医生给出了结论,炼金废气已经侵入了科林的血液,毒害了心脏。
虽然科林和奥莉安娜在生物机械发条物品方面的技术非常先进,但他们一直都无法设计出足以替代人类心脏的复杂零件。她自己的性命之所以能够延续,也都多亏她的心脏始终抵挡着病魔的入侵。然而她的心脏也是她与过去的自己最牢固的连接,让她在时间的洪流中驻足不前。
奥莉安娜知道她的父亲深爱着曾经的女儿,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女孩了。或许将这颗心还给父亲,能让他女儿的记忆永远保存下去,因为她自己已经开始忘却那份记忆了。如果她能够为她自己制造一颗海克斯科技动力的机械心脏,那么她的机械肺也就不再需要上发条了。或许这样一来,她的时间也就可以正常流动了。
奥莉安娜喂她的父亲服下了安眠药,用他们最近购入的海克斯科技水晶制作了新的机械心脏。水晶中蕴含的不断再生的能源驱动着机械心脏的精密结构,这远远超出了她和父亲此前制作过的任何机械。在铜球的帮助下,她摘除了自己后背的发条钥匙,将新的心脏安装进去。她知道,这颗海克斯科技驱动的心脏永远都不再需要依靠其他人的协助。然后她切开了科林的胸腔,将父亲衰竭的心脏替换成了奥莉安娜最后残存于世的东西,这颗心脏属于曾经那个父亲熟悉而且宠爱的奥莉安娜。
奥莉安娜一整夜都在聆听父亲安稳的心跳,黎明时分,她离开了,这对于父女二人都是一种解脱。虽然她依然爱着父亲,但她更想要看尽这个世界。她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发条魔灵,现在她已经是彻底的机械之躯,她已经获得了自由。
科林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工坊里摆满了上百个机械人偶:有的能够表演走钢丝,有的能演唱民谣小调,有的甚至能玩小球杂耍。如此豪华的商品储备足以让科林立刻返回皮尔特沃夫东山再起。不过有一个人偶,他发誓永远不会出售:一个金色的舞娘,身上没有发条插孔,但却永不停歇地旋转起舞。
ps 这雾霾有毒
非拉姆
奥莉安娜走过露天广场,静夜的集市上空无一人。非斯特里先生的奇幻集市每年只有两次会向祖安的市民敞开大门,奥莉安娜不想错过那壮观的奇景。她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欢声笑语和音乐伴奏全都渐渐消失。只有附近炼金街区的蒸汽管道不时发出低沉的声响,打破这里的寂静。地面上铺着碎石,散落着色彩斑斓的飘带和鲜艳的气球,中间还夹杂着褶皱的糕点包装纸。
奥莉安娜的机械球漂浮在她身旁,跟着她一起经过一个铺满玫瑰的摊位。看板上说,里面的七种花香分别对应一周七天的味道。她路过了一只玩具猴子,手里拿着一对铜钹。旁边还有一个装满了糖渍苹果的推车。这些原产自祖安的休闲品并不能引起奥莉安娜的兴趣,她的眼光完全被广场尽头角落里的那个玻璃橱柜攫获了。
一抹金属的光泽在月光里闪过她的眼帘 。这光泽来自玻璃橱柜里面的机械男孩。奥莉安娜从未见过像他一样的东西,好奇地靠近他。他身穿着深蓝色的西服,像夜空一样深邃,头上戴着一顶丝绸帽子。皮肤是一层精美的陶瓷,内部是复杂而又优雅的齿轮机构。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细腻的银光。随着奥莉安娜的接近,他的嘴唇变成了微笑的形状。
“你能保守秘密吗?”男孩说道。他的声音让奥莉安娜想起了悠扬的钟声。
“你好,”她说。“当然可以。”
“咱们交换一下怎么样。我的秘密,交换你的名字。”
“很公平嘛。我叫奥莉安娜。”
“奥-伊-啊安-啊,”他重复了一边。“多么柔美呀。”
奥莉安娜真心觉得自己看到他的陶瓷脸颊在微微泛红。
“轮到我了。我的名字叫非拉姆。我的秘密就是,我害怕外面的世界,但我又很想去看远方的海滩和山脉。”
“所以你要一直躲在玻璃橱柜里吗?”她问。“因为你害怕?”
“在这里,世界会来看我,”非拉姆说。“躲在玻璃房中,我是安全的。我的身体很脆弱,你看。”他指了指自己发际线上的一道裂缝。“看到了吗,我正在衰老。”非拉姆的嘴变成了无奈的笑容。
奥莉安娜笑着耸了耸肩,这是她最近学会的新动作。不过她不太确定自己做得到不到位。
“噢!你还没看过我变戏法呢,”非拉姆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了袖子里,亮出了一束雏菊。
“哒-哒!”他高声说道。“接下来…”
非拉姆摘下帽子,微微点头。好几只机械鸽子从帽子里飞出来。他双手击掌,一瞬间整个玻璃橱柜全都充满了浓密的红色烟雾。几秒钟以后,烟雾散去,鸽子也不见了。
奥莉安娜高兴地鼓起掌。身边的铜球兴奋地打转。
“太精彩了!”她大声说。“就像魔法一样。”
“这还不是我最好的一次表演。袖子弄乱了一点。”他一边活动双手,一边略带歉意地说。“不过我擅长的就是这种小惊喜。就像你能在这么大的城市中找到我一样。只有你,没有别人。”
“你向我眨眼了。”奥莉安娜问道。“为什么?”
“我们是双玉合一的灵魂,你和我。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吧,”非拉姆说。“所以你才找到了我,不是么?”他的双脚在地面上蹭来蹭去,奥莉安娜对他精细的动作赞叹不已。
“只是因为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她说。
“我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你也是,”非拉姆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她的机械身躯,再次对她微笑。
奥莉安娜回应了一个微笑。非拉姆附身贴近了玻璃橱窗。
“你的笑容真是 —— ”
“太假了吗?”她说。“是的,我依然还在努力学习一些表情。”
“…太美了,”非拉姆说。
“呃,现在轮到你让我脸红了。”
奥利安娜的铜球漂浮在她的左侧,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等一下,”她对铜球说道。她从附近的摊位上拿起了一只机械猴子,上紧了发条。它开始在地面上急促地向前迈步,眼睛里还发出了红色的光亮,每走三步,就拍一下手中的铜钹,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你和他不一样,对吗,非拉姆?你不只是齿轮和发条的作用。”她说。“你有思想,你有意识。”
“或许我是由齿轮和轴承组成,但我有梦想,和其他人一样。”
“我知道你梦想着离开这里。你在橱柜里一定很寂寞吧。跟我走吧。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一起走。”奥利安娜说。
“离开?”非拉姆的表情低落了下来。“恐怕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一定听到过祖安不休不眠的喧嚣,也应该听说过皮尔特沃夫的奇景吧?”奥莉安娜问到。
非拉姆扬起了头。
“我最喜欢的就是在日落时坐上尖啸升降梯,追上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奥利安娜说,“站在最高处,你能看到拦海闸门外面的整个海港,还有波光粼粼的无尽大海。在上面,你可以想象远方土地的味道。”
奥利安娜的铜球在空中旋转着嗡嗡作响,再次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她说。“非拉姆,你愿意去看这个世界吗?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就现在。我能保护你。”
“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棒的了。”他说。
奥莉安娜绕着玻璃橱柜转了一圈,寻找可以打开地方。橱柜基座上有一把挂锁,锁住了一扇小门。她举起拳头砸向挂锁,一下就将锁打开了。
一个守夜人走了过来。
“喂!住手!”
奥莉安娜一个眼神,铜球就冲向了那名守夜人,撞到他的头盔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悬浮在空中等待下一个指令。奥莉安娜点点头,球体放出了闪光的能量波。守夜人被能量击中,举起了警棍砸向铜球,铜球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后又回到了她身旁。
第二名守夜人跑向奥莉安娜。她想要把非拉姆拖出来,但他的椅子却卡在了门口。
“非拉姆!能不能再变个戏法?”
铜球发出高能的噪音,环绕在第一个守夜人身边。他的金属头盔向外冒着火星。
“戏法?”非拉姆把手伸进袖子里,变出了鲜花。奥莉安娜不得不躲开守夜人的追击。
“不是这个,另一个!”
非拉姆收起了花束。
“最后一个戏法,”她说。“快!”
机械男孩再次从袖子里变出了花束。
奥莉安娜迎着守夜人跑去,她张开了金属的裙摆,伸出了锋利的刀刃,守夜人后撤了一步,举起了警棍。
“离他远点,不许动!”守夜人说。“你这是在破坏我们的财产!”
“在这里,世界会来看我。”非拉姆说。
他摘下了帽子,然后鸽子飞了出来。守夜人的警棍瞄准了奥莉安娜的头,就在她急忙躲避的同时,非拉姆拍了一下手。警棍打碎了橱柜的玻璃,红色的烟雾从里面倾泻而出,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一个守夜人愤怒地用警棍反击铜球的电弧,每一次击打都用尽全力。铜球也毫不留情,用最后一下能量爆震击中了他的头盔,守夜人倒下了,丧失了意识。随后铜球又向第二名守夜人放出了高压脉冲,让他动弹不得。
奥莉安娜走进了烟雾缭绕的橱柜。她把机械男孩从椅子上举了起来,但他的双腿却软趴趴地无法站立。
“非拉姆!非拉姆,我们必须离开这。”
“离开?恐怕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非拉姆,站起来,我们一起走,”奥莉安娜神情低落地说。“求你了。”
“噢!你还没看过我变戏法呢。”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束花。
奥莉安娜没有理会非拉姆摘下帽子的动作,拖着他向外走。橱柜外面,她的铜球已经将第二名守夜人逼到角落,他伴着一声闷响跌倒在地。
“这还不是我最好的一次表演。袖子弄乱了一点。”非拉姆说。
“你不是…你说的话…在重复?”奥利安娜说。他的头以奇怪的角度向后仰去,奥莉安娜不得不将他扶正。
“我的秘密就是我害怕外面的世界。”他说。
奥莉安娜看到了他外壳内层镶嵌的字样。
非斯特里先生的奇幻集市
好朋友非拉姆
他只不过是一具简单的机械体,哗众取宠的小玩意。
“我曾经多么确信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识。和我一样,”她说。
非拉姆的眼睛闪着细腻的银光。“我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他的双脚机械地蹭来蹭去,虽然脚下没有地面。“你也是。”
铜球回到了奥莉安娜旁边,缓慢地旋转。
“我们该走了,”她低声说到。她把椅子扶起来放在玻璃橱柜外面,然后把非拉姆放回椅子里。“保重。”
“我擅长的就是这种小惊喜,”他说。“就像你能找到我一样。”
“再见,非拉姆,”奥莉安娜轻声说道。两个守夜人昏迷着躺在地上。铜球飘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离开了。
她一路上一直没有回头,直到走出了广场高高的大门外。她转身的同时,似乎看到了远处一抹金属的光泽在向她眨眼。
探险家,伊泽瑞尔
“珍宝秘藏?夺命诅咒?有去无回?算我一个!”
伊泽瑞尔是一位自信十足的探险家,处理麻烦的本事令人啧啧称奇,寻求冒险的足迹遍布符文之地。他常伴于身的法宝,是一只出土自恕瑞玛古墓的魔法护手。他每日热衷的活动,是挑衅命运的安排,专门探索神秘莫测、九死一生的险境,只为揭开世界上最为隐秘的未解之谜。
伊泽瑞尔的父母是一对有名的商人,他们的业务经常需要前往危险偏僻的地方,每到这种时候,伊泽瑞尔就会被留在皮尔特沃夫,寄养他的舅舅莱米尔教授那里。这位教授并不喜欢管教这个不守规矩的孩子,所以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给他安排了许多位最严厉的家庭教师,传授他科技魔法、海克斯机械、考古历史等等知识。伊泽瑞尔在学习理解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些繁重的课业对他来说都是在浪费时间。他几乎不需要任何复习准备就能轻易通过考评,让他的舅舅大为光火。
伊泽瑞尔总是无法按捺自己的探索欲和好奇心,他最开心的事就是避开管制人员四处游荡,发现秘密的地点。天赋异禀的空间感知力让他可以轻易地辨清方向,游走在大学地下通道和房檐屋顶组成的迷宫中,找到了许多秘密仓库,看尽了各种奇珍异宝。伊泽瑞尔还用大学教授们的办公室门练习开锁的技巧,帮他们整理房间——单纯是因为他觉得好玩。
他的父母会定期回来,贩卖他们从远方获取的各种奇特物件。伊泽瑞尔的父亲不断地追寻着更加稀有、更加神奇的宝物商品,为此他决定前去探索一座失落的古墓,古墓的主人是一位古代恕瑞玛法师,耐祖克。传说中他的头上顶着一对扭曲的犄角,传说中他的墓里藏着一枚魔法宝石,能够让佩戴者瞬间转移位置。伊泽瑞尔的父亲开玩笑说,如果找到了这件无价之宝,他就可以每天回家吃晚饭了。
伊泽瑞尔非常想和父母一起踏上冒险旅程,但他们却说旅途凶险如同家常便饭。随着小男孩一天天长大,他父母离开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有一年,他们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莱米尔教授听说这对夫妇冒险进入了恕瑞玛的遗迹,后来再也没有出现。他告诉伊泽瑞尔,他的父母很可能已经遭遇不幸,但伊泽瑞尔却坚信他的家人还活着,而且正在想方设法回到他身边。他经常会尽量拖延晚饭的时间,希望他的父母能够带着耐祖克的魔石突然出现。
伊泽瑞尔瞒着所有人下定决心,他要找到自己的父母,或者至少要查清他们的遭遇。他唯一的线索就是父亲最后的目的地:失落的耐祖克陵墓。
在随后的几年里,皮尔特沃夫成为了伊泽瑞尔的游乐场,没有任何工坊或者实验室能够把他锁在门外。他曾花费数周的时间从大学里收集物资:星图、符文记号译本、古代恕瑞玛殡葬习俗研究,还有一副护目镜。他给舅舅留下了告别的字条,偷偷登上了一艘货船,目的地为恕瑞玛的港口城市纳施拉美。
在航行途中,货船的膳务官发现了偷渡的伊泽瑞尔。船长威胁要把他扔到海里。他一边站在船舷外侧木板上保持平衡,一边告诉船长他原本也打算弃船逃生,因为在海上漂流的幸存几率要高于在船上等死。他拿出了星图,向他们讲解,这艘船正在航向一片暗礁浅滩,那里是无数船只粉身碎骨的坟墓。于是伊泽瑞尔当场被任命为首席领航员,而原本的那位酒鬼领航员则代替伊泽瑞尔被扔下了船。
货船靠岸纳施拉美以后,伊泽瑞尔立刻开始寻找耐祖克之墓。他花费数月的时间探索那些尘封了数百年的废墟石窟和失落神庙。他在远古的墓穴间绘制出完整的地图,从密室的恐怖守卫手下惊险逃生……他品味着无拘无束的自由。每向前迈进一步,伊泽瑞尔都想象着自己在追寻父母的足迹,距离查清他们的失踪之谜又接近了一步。
在一位驾崩已久的古代皇帝墓室中,伊泽瑞尔注意到地板上的马赛克石板出奇地平整,似乎是最近才被铺上的。他忙不迭地凿开了砖块的一角,藏在下面的早已褪去鲜艳色彩的画像展露出来。
伊泽瑞尔将砖块逐一掀开,难以抑制兴奋之情。他眼前展现出一幅壁画,上面的人头上长着耐祖克标志性的扭曲犄角。伊泽瑞尔绑紧了一根绳子,继续深入,在漆黑一片的古墓中摸索前进的路,呼吸越来越困难。当他再次出现在光亮之中的时候,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只沉重的青铜护手,中间镶嵌着一颗湛蓝的宝石护符。
伊泽瑞尔爬出古墓的同时,周围的墙壁开始在剧烈的震动下坍塌。虽然他已经看不见出去的路,但他能在脑海中想象到自己已经站在了正上方的墓穴入口处。他感到护手在聚集能量,随着宝石护符一阵闪光,他发现自己立刻传送到了刚刚自己脑海中所想的位置。
这枚护符的水晶核心内蕴藏着强大的能量,事实证明它是完美的逃脱工具。伊泽瑞尔还发现这只护手能够放出魔法光弹,换来这一课的代价是他不小心摧毁了一座石桥的桥墩。凭借着这只护手,他曾摆脱过一支游民小队的追赶,因为他们坚信他是一位飞升者的化身降世;他曾经历过一场沙漠风暴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当时他已经被埋在厚重的沙子下面;他还曾遭遇了一群凶猛的艾克塞,最后把它们打得连渣都不剩。
这枚宝物也并不是没有任何限制,它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重新充满能量,而且传送的距离非常短。更不幸的是,伊泽瑞尔现在更加忐忑不安,如果他的父母还活着,他现在就不可能找得到这只护手。但是他有所不知,其实这只护手还有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孪生宝物,几年前从同一座墓穴中出土。伊泽瑞尔发誓要追寻他父母的生活轨迹,探索世界,追寻未知的精彩冒险。
有了魔法护手傍身,伊泽瑞尔更加肆无忌惮地挑战危险的境地,经常虎口脱险、绝处逢生。他无所畏惧地寻找符文之地上最紧张刺激,同时也最危险凶恶的偏僻地点,一直以来都仰仗着用不完的好运。他也大胆地相信,好运永远都会伴他完成自己的下一次冒险。
乌罗亚的魔药
在闷热潮湿的雨林中穿行数小时以后,这座地下墓穴的凉爽空气简直是甜美的赐福。当然,每个转角都可能潜藏着死亡的威胁,但同样也可能潜藏了注定的荣光。
我穿过了一道石头拱门,尘埃像鬼影一样飘浮扬起,勾勒出一条走廊,石壁上刻着圆润的纹样。传闻称这座古墓是密不透风、无懈可击、必死无疑的不归之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探险者活着出来过,但话说回来,他们又不是我。
现在我已经在地下迷宫隧道之中摸索了好几英里,探明并且避开了几处尖刺陷阱,匍匐躲过了巨型刀斧钟摆,还周旋制服了充满敌意的深渊毒蛇。算是个观光圣地,但我可不想在这长住。
石壁上有许多冷漠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瞄着我。好吧,换做是我的话也会这样。我估计它们上次见到如此惊世骇俗的美男子,还是上一次符文战争的时候吧。
在墓室中间,一件玲珑剔透的水晶瓶正静静地躺在基座上,瓶中荡漾着微光的液体,在棚顶反射出一道小巧的彩虹。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伟大壮丽的冒险故事会被许多人当成是痴人说梦,而一件珍宝实物则是无法否认的真凭实据。只要能请回传说记载中的珍宝,就能确凿地证明你征服了陵墓地宫中的绝世挑战。
乌罗亚的魔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珍宝,有许多歪门邪教认为它能够赐予他们不朽的神力,也有一些没落的王朝后裔认为它是重新掌权的关键,甚至还有虔诚的朝圣者希望它能带来超乎想象的智慧启迪。别看这一小瓶药水还不够一茶勺的分量,但它被寄予的期待可真是车载斗量。
我知道按照设计常理,只要我将基座上的瓶子拿走就会触发机关。这种建筑设施的本质功能一直如此。我活动了一下手指,手套上的宝石闪烁着令人放心的湛蓝亮光。现在要上演真正的好戏了。
我慢慢走向前,脚下的石板发出一阵颤动,我立刻回撤,避免触发机关。我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试探,只选择最稳固的石板作为落脚点。就在我的手指终于抓住了魔药的同时,地面开始碎裂,我立刻发动了手套的力量,向其注入了魔法能量。我眼前一阵炫目的闪光,旋即传送到了十五英尺之外的拱门之处。再晚一秒都来不及。好几百支锋利的尖刺从棚顶射下来,距离我只有一根发丝之隔,随后整个房间都坠入下方的漆黑深渊。
我的手套的能力在狭小空间中如鱼得水,但却无法穿越太远的距离。而且充能的时间比我理想的要长一点。
雷鸣般的爆裂声撼动了墙壁,回荡在走廊中。似乎这座古墓的地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所以现在需要抓紧时间了。我比较喜欢脚踏实地,这样才能站得稳。所以我开始沿着通道飞奔,身后的地面上裂缝越来越宽。
我进来的时候沿途用粉笔画了记号,我循着记号辗转腾挪,钻过了摇摇欲坠的拱门、跨过翻江倒海的流沙、躲开翻滚滑落的巨石,在愈加狭窄的过道中迅速穿行。
我右侧的墙壁突然裂开,一群巨型昆虫钻了出来,巨大的钳爪劈啪作响,丑陋的口器毒液流淌。上千只蜘蛛眼闪烁着饥饿的红光,蝎子挺着尾巴上的毒刺步步逼近。丛林中的虫子实在是很烦人,还好我有特效驱虫药!
我眨眼的一瞬间。能量沿着我的手臂向下流淌,一阵脉动牵扯着我的神经,我将能量注入手套上的宝石。随后我将手套稳稳持平,瞄准了最大的蜘蛛。就在这只怪物张开下颚的同时,我对着它的巨口放出了一道白热的光,将它打退到虫群之中。烧焦的几丁质味道刺鼻难闻,灌入我的咽喉,搅动我的胃肠。
我转身跑开,在每一个转角都向身后发射出炫目的光柱。我正前方,一块两层楼高的巨石正在从棚顶坠下。我的手套刚好充能完毕,我在炫光的漩涡中向前穿越了十英尺,身后的通道开始坍塌。
两根石柱正在向中间倒下,我一记滑铲刚好通过,随后它们轰然摔得粉碎。我又冲进了一个房间,倾斜的角度正通向地表。
前方是一束阳光,我莞尔一笑,继续向前冲刺。自由近在咫尺。一阵震耳欲聋的闷响撼动着大地,跑动中的我也一个踉跄,我面前的房间整个儿坍塌下来。自由近在咫尺。
再次证明,备用计划是我的专长。
我调整好手套,将所有能量注入宝石中。我能感到它在主动汲取我的能量。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世界似乎开始扭曲,此时宝石已经充满魔法能量。手套放出天空般湛蓝的闪光脉冲。
我张开手,一弯金色弧光从我的手掌射出。弧光的宽度与整个房间平齐,巨大的后座力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但我继续全神贯注维持着魔法。弧光持续照亮着四周,同时摧毁了前进方向上的一切障碍,在巨石中留下了一道窄缝。正是我的最爱!
我收紧拳头,通道再度暗了下来。地面在愤怒地颤抖,我摇晃着跪倒在地。我刚刚已经用尽了所有力量,几乎无力挪动分毫,根本无法站立。在我眼前几英寸开外,地面上裂缝正在迅速伸展,我的视线已经无法追踪裂缝前沿的位置。情况不妙。墓穴已经岌岌可危,于是我挤出浑身上下尚存的所有力量站了起来,向前方盲目飞奔,此时的我真切地希望前方尽头就是安全之所。
我已经看不到那一束阳光。又是一次坍塌——我周围的墙壁正在崩倒。我闭上眼睛纵身向前钻进那口山洞。祈祷好运并没有什么错,况且我一直都异常地幸运。我撞到了地面,一个流畅的翻滚站立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雨林之中的甜美空气。
在我身后,通往古墓的入口彻底坍塌,喷出了一口远古的尘埃。我打扫了一下衣服上的尘土,娴熟地将眼前的秀发拢到耳畔,悠然地走开。
再破绝世遗迹,复得珍宝瑰丽,证明传奇冒险。
犹得备午炊。
未来守护者,杰斯
“找我打架是你今天干过最愚蠢的事 —— 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杰斯是一位天才发明家,他为了守护皮尔特沃夫和这座城市对于进步的追求贡献了毕生的心血。杰斯依靠手中的海克斯科技变形锤,还有自己的力量、勇气和出众的智慧守护着他的故乡。虽然整座城市都将他视为英雄,但他却并没有处理好这样的声名。即便如此,杰斯的心之所向依旧纯良,即使是那些嫉妒他天赋的人,也会真心实意地感谢他给进步之城带来的保护。
杰斯是土生土长的皮尔特沃夫人,他从小被灌输的理念就是这座城市进步发展的基本法则:发明。发现。尽量远离祖安。杰斯在机械工程方面有着无以伦比的天赋,他成为了吉尔帕拉家族所资助过的最年轻的学徒,这也是皮尔特沃夫最为显赫的家族之一。杰斯对此早有准备,欣然接受了资助,并开始了自己早期的发明创造,制作了许多海克斯科技装备的原型,还为皮尔特沃夫的劳工阶级设计了可变形的多功能工具:一把扳手可以变成一根撬棍、一把鹤嘴锄可以变成一把铲子、一把锤子可以变成爆破能量炮……只要有足够强大的电池就可以运作。只要是杰斯碰过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让他的同行无地自容。
大多数事物对于杰斯来说都很容易学习掌握,所以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眼中的简单概念会让同行们吃力犯难。所以 ,几乎所有和杰斯共事过的人都会觉得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从不愿放慢脚步让别人追赶他思路。随着时间推移,杰斯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与此同时,他的言行举止也与礼貌优雅渐行渐远。
能够在智力上和杰斯旗鼓相当,同时又能面对他的傲慢无礼保持心态,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
他名叫维克托。
在一次强制全员参加的进化日聚会上,二人相见恨晚,只因为他们都是不情愿地参加了这次活动。不久以后他们开始合作。维克托扩展了杰斯的知识领域,挑战了许多他自己原有的主观臆断。杰斯希望通过多样化的技术给人类带来真正的进步,而维克托则想通过技术弥补人类本身的缺陷,比如身体上的衰老和思想上的偏见。他们一直在争论,但他们的分歧从来都无关个人 ——虽然方法不同,但他们知道这不过是殊途同归。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懂得被同事疏远的感觉:维克托是因为想法奇异,而杰斯则是因为态度粗鲁。
杰斯和维克托共同为皮尔特沃夫码头搬运工发明了一套工程机甲—— 可以大幅提高穿戴者的力量,同时又足够轻便灵活,即使不慎落水也不至于立刻沉没。然而,二人在一个设计节点出现了严重的分歧,维克托想要在下一个版本的机型中加入炼金科技的植入体,这样可以让力量增幅达到十倍,同时还能防止使用者产生疲劳、慌乱,而且不会违抗上级的指令。维克托认为这个近乎天才的功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