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姐妹花
顷之,策欲取荆州,以瑜为中护军,领江夏太守,从攻皖,拔之。时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
——《三国志·吴书·周瑜传》
小苑辟从今,对马鬣一抔,秋风酒酌湖苹白;大姨渺何处,独蛾眉千秋,春雨香留蔓草青。
——陈诒茀题岳阳小乔墓对联
画楼影蘸清溪水。歌声响彻行云里。帘幕燕双双。绿杨低映窗。曲中特地误。要试周郎顾。醉里客魂消。春风大小乔。
——辛弃疾《菩萨蛮》
江东大小二乔,古代也称大小桥,乃是传说中一对风华绝代的姊妹丽人。她们的具体生卒年不详,只知出生地是庐江皖县(今安徽潜山)。二乔本是庐江的普通殷实乔家之后,但却因谣言强行过继给了名门。相传二人乃太尉桥玄(又做乔玄,桥和乔在古籍记载中常有混淆)之女,实际这种说法乃是严重谬误,误导了很多二乔的忠实粉丝。《三国志·吴书》中记载,大乔、小乔为“桥公”之女,但有个牵强附会的清代学者沈钦韩,曾在《两汉书疏证》一书中说:“桥公者,太尉桥玄也。汉朝官制位列三公者方称公。”沈钦韩的意思是,只有做官位列“三公”(太尉、司徒、司空)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作“公”,因此《三国志·吴书》中记载的“桥公”必为汉太尉桥玄。沈钦韩的说法被各路人士盲目引用,几成定论,但实际是没有丝毫历史依据的妄断。
清代末年的学者卢弼就在其所著的《三国志集解》中反驳,他举例提到,当时孙权呼张昭就叫张公,大家称呼程普为程公,称呼庞德为庞公等不一而足,而且不仅是三国时代,在《汉书·贾谊传》提到当时河南守称呼为吴公,表扬他政绩为天下第一;还有《汉书·于定国传》,也说是于公审理孝妇的案件很公平,让郡中都很敬重。可见在当时,并不是只有官至“三公”的人才能被称作“公”,德高望重甚至年老辈长者也常被称“公”。“公”并非专有称谓。因此沈钦韩的说法是严重不靠谱的。
卢弼在《三国志集解》里还刨根问底地指出,根据史书中叙述,孙策和周瑜娶桥公二女是在他们攻皖县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而根据《寰宇记》,桥公为舒州怀宁人,就是汉代的庐江郡皖人。但是《后汉书·桥玄传》写得清清楚楚,桥玄是梁国睢阳人,两个风马牛不相及。而且如果真的二乔是桥玄的女儿的话,那个时候曹操曹阿瞒和桥玄关系不错,而且还深受桥玄赏识,说不定甚至亲自把两个女儿许配给他都有可能,铜雀春深锁二乔早就如愿以偿了,哪里还轮到的孙策和周瑜?《后汉书》、《三国志》根本就没有一句话提到这事情,可见沈钦韩说法有误。
另外,按《三国志》的记载,孙策、周瑜分别纳大、小乔是在攻破皖城之后,是199年的事。而乔玄183年就已去世,死时已七十有五,从年龄上正常推断,也根本不可能是大、小乔之父。二乔真实身世如上所述,乃小家出碧玉,并非名门有闺秀。
但是在历史书上,无论是浓墨重彩的《三国演义》,还是素笔白描的《三国志》,提及二位佳人的文字少之又少,都要借助放大镜去寻找。但二位的美貌依然天下闻名,震古烁今。三国著名的两大帅哥——小霸王孙策和美周郎公瑾,年轻时候曾设计速夺皖县,这也是双雄第一次来到二乔家乡。这一战他们二人真是收获良多,不仅扬名立威,还娶到了当时艳绝天下的乔氏双姝。二乔的美貌,在历史上虽然甚少直接的渲染描写,但可从《三国志》中的寥寥数笔中窥得倪端:“时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何谓国色?当然是有绝顶出众美貌、冠绝一国之女子方配此二字。而二乔身逢兵慌马乱的东汉末年,在城破落难时若得身免已属不易,更面临严峻的生存问题,想想同样闻名的貂蝉和甄姬,都曾经有过国破家亡的悲惨经历。而二人不仅未曾颠沛流离,还一举嫁入名门,作为江南弱女子,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是断然做不到的。
三国是男人的战场,出场的女性角色并不多,但也颇有几位千古留名。譬如巾帼英雄孙尚香、祝融夫人,旷世才女黄月英,险些导致三曹发生家庭伦理悲剧的甄姬,以及位列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等。每个女子都非俗世凡品,每个女人都有动人故事。可惜闭月的貂蝉只是虚构人物,传说中的美丽难以求证;贤内助黄月英从各方评价无疑跟国色干系不大;不让须眉的祝融夫人,极具丈夫豪气以及异域风情;野蛮女友孙尚香让人记住的更多是名门之后和名人之嫁。真正在历史上,有文字所载的美丽,只有二乔和甄姬。据闻甄姬容颜之美,民间素有“江南二乔,河北甄洛”之称。甄姬和二乔在民间虽是齐名,但在《三国志》中,提及甄姬也只用了颜色非凡的字样来形容,比起二乔美丽程度似乎差出一个级别。纵观三国女子,唯有二乔,被冠予“国色”之称。二乔之美,显然是跨时代震惊全国的。
传说中的大小乔,不仅宏外美艳无双,而且慧中多才多艺。著名词人辛弃疾用“醉里客魂消,春风大小乔”的句子,讲述了一个关于二乔才貌双全的故事。画楼映照溪水,歌声响彻云霄。燕子出双入对,杨柳拂过窗台。美丽的乔氏姐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们故意抚琴出错音,来试探周瑜是否名符其实的“曲有误周郎顾”。二乔之美兼具美酒醉人般浓烈和春风拂面般清新,试问哪个男人不沉迷?谁家英杰不断魂?二乔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能被赋予“销魂”二字来赞誉的女子,从古至今凤毛麟角。而三国时期的乔家大院,直接锁定了两个名额。三国时期,史有确载的最美姐妹,舍二乔其谁!
《三国杀》中的大小二乔形象依然是那么标致漂亮,甚至连她们的技能从名字到内容都是美丽至极。大乔的技能是“国色”和“流离”,小乔的技能是“天香”和“红颜”。合起来就是“国色天香”和“流离红颜”,可谓大小乔一生的写照。二人技能风格走得多是转移伤害的路线。江东大小乔倾城倾国之美,确有移花接木化险为夷的力量,能使三军临阵倒戈弃甲胄,可让将帅冲冠一怒为红颜。
在二人的美丽面前,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更何况小小的江山?而另外一方面,正如俗话所说:“红颜多薄命。”大乔小乔虽有国色天香,命运却可谓是流离。
古佛青灯映晚霞
巴丘本夫婿殂落之墟,亦足为欢,同上将台谈往事;北渚随湘君淹回以后,幸能作伴,莫依木叶怅秋风。
——陈逢
汉昌奉邑,岳阳将台,夫婿昔登坛,横槊南来消霸气;楚冢新封,吴宫冷闭,阿姨谁荐食,大江东去有余哀。
——蔡乃煌
姊妹花残,青草湖边双断雁;佩环月冷,紫藤墙外有啼鹃。
——吴树楷
纵使二乔的相貌再倾国倾城,新婚生活再丰富多彩,临近中年之后的生活也是单调乏味的。深居简出、少言寡语是免不了的。踌躇满志地指点江山,那是男人们向往追求的;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才是古时女人的一生烙印。斯人已逝,儿女尚幼,二乔任重道远。如何让儿女出人头地不辱门风,是二乔后半生一直纠结的目标。女儿的婚事固然服务于政治,好在有的嫁了江东大族,有的嫁了皇亲国戚,乔家大院依然地处东吴核心地带。而二乔对儿子一番悉心栽培苦心经营也没白费。大乔儿子孙绍,在孙权称帝时,被封吴侯,显赫一时。小乔的大儿子周循娶了孙权女儿,荣登驸马之位。这两位都算子承父业差强人意。小乔的二儿子周胤就略逊一些,他也曾官拜都乡侯,由于仗着自己是官二代,躺在父亲周瑜的功劳簿上胡作非为,被贬为平民。孙权照顾亲嫂子大乔和干嫂子小乔的面子,想重新启用他,他却命薄归西了。
如果说孙家代表统治东吴当时荣辱的君权强力的话,那么乔家的双美二乔就代表着孕育繁衍东吴未来兴衰的母仪怀柔力。东吴多少位高权重、炙手可热的英杰,都与乔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婚或辅,或生或养。孙策、孙权、周瑜、陆逊加上二乔及她们的子女们,简直就是东吴鼎盛时期的全明星阵容,他们也是东吴最美好光阴的见证人。不夸张地说,乔家大院的华贵与残破,是孙氏东吴政权鼎盛与衰落的晴雨表。
孙策周瑜身死后的大小乔,过着冷宫清寒、古佛青灯的日子。只有在静谧无声的暗夜,极力追忆以往的丝丝幸福与点点甜蜜。夫君伴随着他们未酬的宏伟江山梦远去,只留下伟岸的背影、东吴的一隅疆土和尚显稚嫩的子女们。二乔用玄之又玄的思念,将伤逝的情感碎片,勉力编制成完整家庭的画卷。举世公认的漂亮女人又如何?失去夫君独撑小家大局,需要的不是美丽容颜,只有旁人望尘莫及的坚强。
大乔和小乔,如同天使在人间,化作双生莲花。洞悉这人事无常,笑看那风云变幻,轻叹世间无尽悲凉,留下美丽的翅膀,纵身跃入梦中的天堂。一个女孩要走多远路,才能成为女人?一个女人要吃多少苦,才能成为母亲?一个母亲要滑落多少泪珠,才能换来无悔笑容?答案啊,它只在风中飘!